普及化背景下高等教育发展的亚洲模式
通过探究亚洲高等教育规模的总体概况与区域特征,归纳亚洲高等教育普及化发展规律和模式,对亚洲高等教育普及化发展的未来趋势进行预判。
一、亚洲高等教育发展总体格局
按照马丁·特罗的高等教育大众化理论,依据毛入学率的高低,高等教育发展进程划分为精英化阶段(毛入学率低于15%)、大众化阶段(入学率是15%-50%)和普及化阶段(毛入学率高于50%)。别敦荣等学者将普及化阶段细分为初期(毛入学率是50%-60%)、中期(毛入学率是60%-80%)与后期(毛入学率高于80%)阶段。总体看,21世纪以来,亚洲已经成为全球高等教育普及化进程的重要推动力量。
(一)亚洲高等教育发展总体状况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亚洲共有48个国家。21世纪以来,亚洲高等教育发展进入了高速增长时期。如表1所示,目前亚洲共有1/3的国家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
表1:亚洲各国高等教育所处的发展阶段
发展阶段 |
国家及其毛入学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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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化阶段(6) |
老挝(13.48)、柬埔寨(14.74)、阿富汗(10.56)、巴基斯(12.22)、尼泊尔(13.46)、也门(1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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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化阶段(26) |
东帝汶(17.75)、缅甸(18.82)、越南(28.64)、文莱(31.99)、菲律宾(35.48)、印度尼西亚(36.31)、马来西亚(43.06)、泰国(49.29)、朝鲜(26.83)不丹(16.45)、斯里兰卡(21.61)、孟加拉国(22.83)、 印度(29.44)、马尔代夫(34.12)、伊拉克(16.16)、卡塔尔(20.79)、巴嫩(26.26)约旦(33.56)、阿塞拜疆(35.25)、叙利亚(43.05)、巴勒斯坦(43.1)、阿曼(45.48)、土库曼斯坦(15.61)、乌兹别克斯坦(15.92)、塔吉克斯坦(31.26)、吉尔吉斯斯坦(46.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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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及化阶段(16) |
初期(4) |
中国(58.42)、伊朗(58.22)、亚美尼亚(50.82)、和阿联(53.72) |
中期(8) |
日本(64.1)蒙古(68.75)、巴林(60.32)、以色列(60.33)、科威特(61.13)、格鲁吉亚(66.69)、沙特阿拉伯(70.63)、哈萨克斯坦(70.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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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4) |
新加坡(91.09)、韩国(98.45)、塞浦路斯(88.49)、土耳其(115.04) |
(二)亚洲高等教育规模的演变
在全球高等教育大众化和普及化进程中,亚洲进入时间较晚,但在统计时期,亚洲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增速大多比全球增速更快。从1970-2020年,全球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0.07%增长到40.24%(增长了近3倍),而亚洲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则从5.01%增长到42.12%(增长了7倍多),远高于全球增幅。与此同时,亚洲还是21世纪以来全球高等教育发展进程的核心推动力量,进入普及化阶段的亚洲国家数量在全球的比重不断上升。
二、亚洲高等教育发展的区域差异化模式
基于各地区高等教育规模整体增长速度(毛入学率的增长情况)与内部均衡程度(毛入学率的离散状况)两个维度,可以发现各地区规模增长模式呈现如下特征。
(一)东亚地区:规模增长速度最快且国家间差异较小
从规模增速看,东亚是亚洲规模增速最快的地区,表现为赶超型增长模式,其毛入学率增长形态呈“魔法帽”型(见图3)。1980-2020年,东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年均增长率为6.87%,远超全球毛入学率的年均增长率(3.01%), 雄居亚洲各地区之首。具体来看,东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1980年只有4.40%,此后一路攀升,并于2020年在亚洲拔得头筹,毛入学率达到59.56%(见图2.a)。就发展进程而言,从精英化到大众化阶段,东亚地区仅用了19年的时间(1982-2001年),年均增长率为6.26%;从大众化到普及化阶段,东亚地区仅用了15年的时间(2001-2016年),年均增长率为8.26%。
从规模的均衡程度看,2019年显示,东亚地区国家间差异小于亚洲其他地区(见图2.b)。就变化趋势而言,20世纪80年代之后,东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极差率减小幅度较大(从1981年的17.03减小到2019年的1.83),这表明东亚地区各国高等教育规模的差异在缩小。
(二)西亚地区:规模增长速度加快且国家间差异有所减小
从规模增速看,西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及增速都不断上涨,表现为持续增长模式,其毛入学率增长形态呈“火山”型(见图3)。就发展速度而言,西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980年的11.52%增长到2020年的58.72%,增长了4倍多(见图2.a),年均增长率为4.19%。就发展进程而言,从大众化到普及化阶段,西亚地区用了24年的时间(1991-2015年),是亚洲第一个进入普及化阶段的地区,其毛入学率年均增长率为5.17%。
从规模的均衡程度看,西亚地区国家间高等教育规模的均衡度仅次于东亚(见图2.b)。就变化趋势而言,从20世纪80年代之后,西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极差率同样有所减小(从1981年的1569减小到2019年的6.07),这表明西亚地区各国高等教育规模的差异在缩小,地区国家间发展趋于均衡。
(三)南亚地区:规模增长速度较快但国家间差异有所扩大
从规模增速看,南亚是亚洲高等教育增长速度快慢交替变化的地区,表现为阶梯增长模式,其毛入学率增长形态呈“手电筒”型(见图3)。就发展速度而言,南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增幅较大,从1980年的4.53%增长到2020年的26.82%,增加了4倍多(见图2.a),年均增长率为4.7%,仅次于东亚。就发展进程而言,从精英化阶段到大众化阶段,南亚地区用了26年时间(1983-2009年),年均增长率为4.41%,是亚洲最晚进入大众化阶段的地区。
从规模的均衡程度看,南亚地区国家间高等教育规模的差异度仅次于中亚(见图2.b)。就变化趋势而言,20世纪80年代之后,南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极差率有所增大(从1981年的1.85扩大到2019年的4.94),表明该地区国家间高等教育规模的差异有所扩大。
(四)东南亚地区:规模增长速度较为稳定且国家间差异有所减小
从规模增速看,东南亚地区表现为增速较稳定的渐进型增长模式,其毛入学率增长形态呈“宝塔”型(见图3)。就发展速度而言,东南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980年的12.39%增长到2019年的40.24%,增加了2倍多(见图2.a),年均增长率为4.22%,仅次于东亚和南亚地区。就发展进程而言,东南亚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的时间早于东亚和南亚地区,晚于中亚和西亚地区。
从规模的均衡程度看,东南亚地区国家间高等教育规模的差异程度在亚洲处于中间水平(见图2.b)。就变化趋势而言,20世纪80年代之后,东南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极差率减小,这表明东南亚地区各国间高等教育规模差异有缩小的趋势,地区国家间发展更为均衡。
(五)中亚地区:规模增长速度慢且内部差异有所扩大
从规模增速看,中亚地区高等教育发展呈现平缓期、下降期和上升期交替变换的特点,其毛入学率增长形态呈“花瓶”型(见图3)。就发展速度而言,中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980年的24.32%(远超当时世界高等教育平均毛入学率)增长到2020年的31.09%,年均增长率为0.72%,是亚洲各地区中增速最慢的地区。就发展进程而言,中亚地区是亚洲最早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的地区,但到2020年仍未能迈入普及化阶段。
从规模的均衡程度看,中亚地区各国高等教育规模差异程度最大(见图2.b)。就变化趋势而言,20世纪80年代之后,中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极差率有所增大(从1981年的1.49扩大到2019年的4.91),表明中亚各国间高等教育规模差异有所扩大,地区国家间发展逐渐分化。
总体而言,亚洲各地区高等教育发展不仅存在增长速度的差异,且还存在均衡程度的差别。具体而言,亚洲各地区高等教育规模的增长呈现出以下特征。
第一,亚洲各地区高等教育规模增速同中有异。
从2010年前后十年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增速来看,东亚、西亚和中亚地区的毛入学率增速有所上升,而东南亚地区和南亚地区的增速均明显放缓。可见,亚洲多数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正在由加速增长转变为平稳或降速增长。差异性在于,1980-2020年,东亚地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年平均增速最快(6.87%),其次是南亚地区、东南亚地区和西亚地区(均在4%以上),中亚地区增速最慢(0.72%)。另外,西亚地区既是亚洲各地区中唯一保持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及增速在各阶段都持续上涨的地区,又是第一个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的地区。
第二,亚洲各地区高等教育规模的均衡程度有所分化。
不论是根据泰尔指数还是极差率计算的亚洲各地区国家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差异程度,可以发现东亚地区、西亚地区和东南亚地区国家间的差异有所减小,而中亚地区和南亚地区国家间的差异有所扩大。
三、亚洲高等教育发展趋势展望
21世纪以来,亚洲高等教育发展格局正在得到重塑,以往小规模、精英化的高等教育格局已经并正在继续向大规模、高增速的普及化阶段过渡。亚洲高等教育发展越来越受到外部多因素的共同作用,展现出一些新的发展趋势。
(一)亚洲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将为高等教育发展提供更充分的资源保障
高等教育发展与经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从经济发展速度来看,亚洲是过去20年和今后一段时期全球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亚洲的GDP为32.7万亿美元,居各大洲之首,占全球GDP总量的38.72%。从产业发展情况来看,当前,全球产业链已进入第五轮调整期,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由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向中国中西部、东南亚地区及非洲等地区转移。东南亚地区正在迅速成为又一个“世界工厂”的同时,将为地区高等教育发展提供新的资源基础和保障条件。
(二)亚洲部分国家人口变化将严重影响高等教育发展走势
亚洲各地区人口变化差异较大。一方面,部分国家将面临高等教育生源短缺的困境。例如,日本、韩国等国的总人口数均进入负增长状态,在高等教育发展进入普及化阶段之后都先后出现了毛入学率增长放缓的趋势。另一方面,部分高等教育发展缓慢国家面临人口质量提升的挑战。据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22》报告预测,印度有望在2023年超越中国成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并于2050年达到17亿人。但与此同时,印度人口结构、社会保障、医疗水平等方面尚存不足,要想获得人口红利,仍然需要教育、就业等一系列的社会保障支撑。
(三)亚洲仍将是全球高等教育成长最快的地区,且发展潜力巨大
从高等教育生源基础来看,至少在下一个20年,亚洲仍将在全球高等教育市场中占据最主要位置。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22》报告显示,2022年全球总人口达到80亿人,在最近增加的10亿人口中,有一半是亚洲人口扩张的结果。当前,亚洲是各大洲中人口数量最多的地区,约占全球人口的59.2%。预计到2050年,全球新增人口的一半多都将集中在印度、巴基斯坦、菲律宾等8个国家,未来有望进入亚洲化时代,包括高等教育在内,亚洲将成为增长潜力最大、最富有活力的区域。
(四)亚洲仍将是全球高等教育发展最不均衡的区域,各地区之间以及地区国家间的协调发展都需要政府间付出更大努力
虽然亚洲各地区均已达到了高等教育大众化水平,但地区之间和地区国家间的差异较为明显。例如,日本、韩国、新加坡等作为高收入国家,较早进入高等教育的普及化阶段,且目前均已进入普及化中后期阶段,而作为中低收入国家,印度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偏低,资金问题如果不能得到有效解决,必将使高等教育发展速度和发展质量极大受限。而从高等教育质量来看,日本、中国、新加坡等国高等教育机构和科研机构已在世界排行榜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更多的亚洲国家高等教育质量仍处于较低水平。亚洲各地区国家应充分发挥地区经济社会文化优势,促进地区之间高等教育协调发展和共同繁荣。
(摘编自《江苏高教》2023年第7期 作者:黄依梵 别敦荣)